直擊現場！非洲防疫觀察誌：坦尚尼亞

作者：wowafrica阿非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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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非國家坦尚尼亞的新冠肺炎確診病例數新增幅度非常小，但是自 4月13日之後，新增幅度逐漸變大。眼見疫情擴散速度加快，坦尚尼亞總統馬古富利（John Magufuli）於4月17日宣布進行為期三天的全國禱告，祈求天佑坦尚尼亞。

根據非洲疾管中心數據，截至當地時間4月30日晚，坦尚尼亞確診病例數為 480例，死亡 16例，康復 167例。

目前坦尚尼亞已採取下列措施打擊疫情：

一、所有學校和教育機構都關閉。

二、除了禁止舉行群聚活動。

三、公共交通工具載客時必須都有座位，禁止乘客站位搭乘。

四、客運航班禁止在坦國降落。

五、從4月20日星期一開始，所有三蘭港達居民出入公共場所時必須戴著口罩。

六、三蘭港餐廳禁止內用，僅能提供外帶服務。

為了更瞭解坦尚尼亞的情況，我們很榮幸地邀請到了全臺唯一從坦尚尼亞引進 TingaTinga 畫作的 凡卡藝廊 Afanga Gallery ，駐點在坦尚尼亞的執行總監 曾思驊 Shiny（以下簡稱：Shiny）。2020年2月12日，Shiny 抵達坦尚尼亞三蘭港展開新生活，這段期間他目睹了新冠肺炎在當地從無到有，確診病例數從個位數到破百。

今天，他將透過網路直播跟大家分享，他的生活觀察誌、坦尚尼亞疫情發展近況、當地政府實施哪些措施打擊疫情，還有曾經來臺灣進行藝術交流的坦尚尼亞藝術家們的近況。

在地觀察｜因疫情而受影響的人事物

來勢洶洶的新冠肺炎給坦尚尼亞的日常運作帶來許多影響，Shiny 分享了個人生活上的變動，包括剛租下來的店舖延後開幕日期、朋友的小孩上學日期延後，因為 3月17日時當地政府宣布國中（含）以下的學校全部關閉。

坦尚尼亞大大小小的營業場所也都盡量做到基礎防疫工作，如量體溫、酒精消毒手部、餐廳禁止內用。還有，由於自來水管線鋪設範圍有限，從小店鋪到超市門口，經常可見裝滿水的大桶子放在椅子上，桶子上面還有洗手液，給客人進出時洗手。根據自身的觀察，Shiny 說當地人有防疫意識，但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跟態度。

以口罩為例，當地政府要求民眾出入公共場所時配戴口罩，但是路上看得到有戴口罩的路人比例相當低，其次是口罩戴在下巴的位置，還有口罩替換次數與清洗頻率始終是個未知數。

Shiny 分享自己一段外出辦事情的經，他說：「有一天，我去電信公司處理事情，一進去就看到其他人面露害怕，因為我的華人臉孔。當事情處理完之後，我伸出手與服務員握手以示感謝，對方也伸出手了。兩個人握手的那一秒鐘，服務員大叫，火速鬆開手，馬上跑到門口拿酒精給我和他自己消毒手。」

Shiny 認為從這件事可以顯示出當地人是有防疫意識的，但是站在第一線服務客人的服務員，對於自己桌上有一杯沒加蓋的水杯，卻沒有意識到它帶來的風險更高。他說：「空氣中不知名的東西會透過那杯水，跑進他身體裡欸！」

接著，Shiny 分享朋友的親身經歷，他說：「由於體溫計品質參差不齊，當地商場門口安管為客人量體溫時，有時量是二十度，有時量是四十度。客人跟安管都對測量結果皺起眉頭。雖然覺得疑惑，但最後還是放人進去商場。」

（放在店門口，給客人洗手的水桶。/ 圖片由受訪嘉賓 Shiny 提供）

（進去商場前的安檢處。/ 圖片由受訪嘉賓 Shiny 提供）

（門口安管正在給 Shiny 量體溫。/ 圖片由受訪嘉賓 Shiny 提供）

（圖片由受訪嘉賓 Shiny 提供）

（超市內結帳區也做了基本防疫措施。/圖片由受訪嘉賓 Shiny 提供））

另一方面，在工作場所的防疫工作又是什麼情況呢？

坦尚尼亞政府要求企業照顧員工，如果有員工感染新冠肺炎，雇主要負責。其次，雇主也要發口罩給員工用。Shiny 以朋友工廠的例子來說：「但是當地人不知道口罩要怎麼用，政府也沒有宣導。像是鼻樑位置的鐵條要壓下去、口罩正反面如何分辨，這些都要另外教。」

坦尚尼亞政府並沒有要求企業必須讓員工在家工作，這是因為坦國總統馬古富利的想法是經濟第一。在5月1日勞動節當天，總統在對外發表演說時提到「三蘭港絕對不會封城。勞動和生產很重要，你的薪資來自你的勞動力。不要在家隔離，出來工作、賺錢。」Shiny 額外補充說道，坦尚尼亞政府沒有強迫資方一定要歇業，防治疫情擴散；反倒是許多業主自行選擇歇業。

讓我們將目光轉向打擊疫情最前線——醫院，那裡現在是什麼情況？

坦尚尼亞政府不允許民間單位自行搜尋、公布疫情相關訊息，統一由坦尚尼亞衛生部定期對外公佈確診病例數、死亡人數等等。但是衛生部並非每日更新疫情病例數，Shiny 說這段期間內衛生部有一次隔了三天才更新資訊，當時周圍的朋友就在想是不是什麼政治考量，所以延後公布？

在地觀察｜坦尚尼亞政府實施了哪些措施打擊疫情？

目前在坦尚尼亞，疑似感染新冠肺炎的人必須要到衛生部指定醫院，待在那裡並花上一天的時間等待篩檢結果，確定感染的病患就會住進三蘭港伊拉拉區（ Ilala）的 Amana醫院，九個人一間房間。

Shiny 表示無論是在衛生部公布指定隔離醫院之前或之後，坦尚尼亞的醫護人員都暴露在感染高風險中，這是因為醫療環境、醫療資源、抗疫措施與配套執行措施等四項因素的不完善，形塑了有利新冠肺炎傳播的環境。Shiny 接著分享朋友最近去醫院看病的經歷，朋友說以前醫生跟病人的距離約半隻手臂，現在則是為了彼此好，雙方保持三米距離。

Shiny 分享了一則在當地華人社群之間流傳的消息，內容關於總統對外發表言論，表示新冠肺炎病毒檢測試劑有問題，請民眾就算檢驗出來是陽性也別害怕，他也要求有關部門去調查檢測中心、人員及樣品是否有問題。對於在異國剛開始三個月新生活的 Shiny 而言，讀完這條消息真的令人直搖頭。當他跟朋友討論過這件事情之後，他開始想「是不是當地政府沒有能力掌控疫情。就算民眾得病了，也沒有辦法醫治。所以鼓勵民眾尋求宗教力量作為心靈支持，說不定病就好了。」

總統對於打擊疫情的不嚴謹與佛系態度，Shiny 認為不僅造成了防疫破口，也影響了人民遵守規定的意願。

在坦尚尼亞，4月10日至13日是復活節連假，總統當時鼓勵大家上教堂禱告。衛生部 4月15日公佈的確診病例數明顯飆高，單日新增了42確診案例，坦尚尼亞政府立即宣布取消國內所有大型活動與聚會，建議改為線上舉行。4月21日下達出入公共場合要戴口罩的命令，總統甚至鼓勵民間自製口罩。然而，當 Shiny 出門後所見到的是戴口罩的人還是很少。

這也就應證了Shiny 認為兩者有直接影響的關係存在。

不過，坦尚尼亞政府在疫情間的作為，還是有值得肯定之處。Shiny 舉例 3月16日第一起確診案例出來後，隔天即刻宣布國中小全面停課，這樣措施值得肯定。另一個例子是以觀光聞名的桑吉巴島在3月22日宣布封島，所有國際班機都不能飛進去。他也肯定這件事，他說：「因為如果桑吉巴島淪陷的話，未來大家就不會去那裡玩了。」

在地觀察｜坦尚尼亞在這兩個月內發生了哪些跟疫情關的大事呢？

關於這一題，Shiny 分享了朋友的當地員工正在熱列討論的一個問題：「當我有症狀時，我到底要不要去醫院？」

當人懷疑自己得到新冠肺炎時會去醫院做篩檢，期待醫院對自己做出醫療行為。世界衛生組織有發送新冠肺炎病毒試劑，所以只要等待就會得到一個明確的結果。然而，當檢測結果確認為陽性的時候，病患就會被送到指定隔離醫院，那裡是九個人同住一間病房，住進去之後，沒有治療、沒有飯吃。與此同時，指定醫院的人力及空間負荷超載，無法妥善處理大體，大體就擺在醫院的某處。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院裡院外的人們就會開始想：「如果我今天繼續留在醫院，驗出來陽性，然後待在某間病房裡，沒有藥沒有飯，我的下場就會像我進來那天看到的大體一樣。那麼我今天來這個醫院幹嘛呢？」因此，指定隔離醫院發生了一百五十個病患破窗逃走事件，並且在當地社群引起討論。Shiny 表示這個討論最核心的問題在於：有篩檢，但是沒有後續的醫療照顧。

在當天的直播節目裡，Shiny 分享了一小段影片，影片中人們熱議著對街地上的一具大體。沒人知道他是誰、他為什麼在那裡、他的去世原因。Shiny 覺得這個時期的坦尚尼亞人很辛苦，總統不把控制疫情放在心中第一順位，如果真的得到了新冠肺炎，又沒有政府、醫院可以依靠。

觀眾提問：「貧富差距會不會影響人們得到篩檢機會的有無？」Shiny 回答說：「有症狀去醫院做篩檢，醫院會給你安排。可否得到篩檢，這跟貧富差距沒有關係。最棘手的問題在於醫療資源及後續醫療照顧的不足。」

在地觀察｜坦尚尼亞政府實施了哪些經濟振興政策，協助民間度過難關呢？

坦尚尼亞財政部於四月中宣布對航空、旅遊、園藝等行業，官方會討論應該如何協助它們度過難關。Shiny 表示時至今日（編註：「今日」指的直播日期5月3日），坦尚尼亞政府目前還沒有對任何產業有經濟紓困計畫出台。

在地觀察｜近期一則新聞報導，關於坦尚尼亞總統對中國一代一路條款表達強烈抗議。當地民眾對此事有何反應？ Shiny 對此事的看法又是什麼呢？

Shiny 認為也相信這件事情是針對單一項目的條款沒有談攏罷了，坦尚尼亞總統正好提出來討論。他也表示如果這件事情是已經直接影響坦中關係，當地朋友圈裡為數眾多的中國朋友們會熱烈討論，但是目前完全沒有呀。中國民營企業、在坦商會還是繼續捐贈物資、金錢給當地政府

在地觀察｜疫情期間，民間互助案例分享

區域型組織東非共同體（East African Community，簡稱為：EAC）在三月底的時，於會員國設立流動實驗室與篩檢包，目的是進行篩檢與防疫工作。法國大使館撥五十萬歐元經費給駐坦尚尼亞的瑞士救援組織及其他非政府組織，針對高風險社區進行疫情防治、醫療協助與糧食提供等工作。

Shiny 說在坦尚尼亞的跨國企業如石油公司、中小企業和社會企業組織也有出錢出力。例如在吉利馬札羅山山腳的小鎮 Moshi，當地的青年組織募資購買洗手液並捐贈給市政府，讓公家將這些洗手液安置在中央市場和公車站，給民眾免費使用。

近況分享｜凡卡藝廊每年邀請非洲藝術家來台，舉辦許多有趣活動，將 TingaTinga藝術介紹給台灣⺠眾。那幾位曾經來台灣交流的畫家跟廚師，他們最近好嗎?

Shiny 表示 TingaTinga 畫作採購與洽談都是由凡卡藝廊創辦人林凡負責，因此他邀請了林凡來到直播間，跟大家分享那幾位曾經來台灣交流的畫家和廚師的近況。

林凡表示新冠肺炎疫情對 TingaTinga 畫家們造成了毀滅性影響，日子過得很苦。因為主要的客戶是外國人、外國藝廊、外國觀光客，現在坦尚尼亞政府要求大家避免群聚活動，所以消費者不出門；再加上國際航班停飛，觀光客進不去。現在是有畫，但根本就沒人買畫。

去年邀請來的畫家穆瓦梅迪 (Mwamedi)，因為自己有房子，沒有房租的問題，只有生活費和吃飯等開銷。但是他也向林凡吐露說：「最近訂單少很多，最近說快要沒錢買東西吃了。」

（上圖為去年來臺藝術交流的坦尚尼亞畫家穆瓦梅迪。/ 圖片由凡卡藝廊提供）

林凡請凡卡藝廊的當地員工 Juma，前去了解畫家們的狀況。他同時也是曾經來台交流的廚師哦！手藝非常精湛。Juma 回報林凡說：「當地有兩到三個主要的藝術市集，以往畫家都在那裡聚集作畫、賣畫，他去的時候看到市集裡一個客人都沒有，偶爾幾個客人出現但也沒有買畫。」林凡補充說完全沒收入、沒有儲蓄習慣的藝術家們，有的人改成一天吃一餐，把錢省下來繳房租和支付其他開銷。

那麼 Juma 的狀況還好嗎？林凡說因為 Juma 是凡卡藝廊的員工，有固定薪資可以領，受到的衝擊不如畫家們大。但是坦尚尼亞當地物價飛漲，例如主食 Ugali 和糖的價錢都漲了百分之五十。房租也是漲了，現在要花兩倍的錢才能租到同樣品質、規格的房子。當地的收租習慣是一次繳六個月。Juma 剛好最近搬家，一次就要籌到這麼大筆金額，經濟壓力也頗大。熟悉當地的林凡表示東西漲價，不全然是新冠肺炎的緣故，當地物價連年上漲是事實。他接著說：「希望疫情趕快過去，大家可以趕快回到原本的生活」

凡卡藝廊本身也受到巨大影響。

例如每年都會舉辦歡樂藝術祭，邀請坦尚尼亞畫家到臺灣進行藝術交流活動。今年就不能辦了，畫家出不來，現在也不適合舉辦室內活動。除了之外，新採購的商品也卡在當地，寄不出來。

疫情結束之後，手刀報名凡卡藝廊舉辦的歡樂藝術祭，享受 TingaTinga 藝術、認識坦尚尼亞吧！

（上面兩張圖片皆由凡卡藝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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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註：凡卡藝廊在官網發表過一篇文章，介紹穆瓦梅迪的住家兼工作室。現在就去看看吧！（點我）】